“這算是你一直對我隱瞞的秘密麽？”

意料之外的，對於夏棲梧的話，顧行川相信了，卻並未有太大的情緒波動，只不過是垂首吻過她的眉心，“那個世界是什麽樣子的？在什麽地方？”

“很遠得地方，遠的我曾經以為這輩子都回不去了。”夏棲梧反手握住顧行川的手，很輕的開口道，“哪裏還有我的父母，他們撫養了我二十年，只有我這麽一個女兒。”

“會有回去的法子的，到時候，我陪你一起回去。”顧行川淡淡的吐字，夏棲梧苦笑，顧行川怎麽可能和她一起回去？那個地方……夏棲梧的鼻尖酸澀，眼角的濕潤一點一點的擴散開來，讓她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了起來，連著身邊的人都看不清了。

顧行川很快察覺到了夏棲梧的不對勁，垂下指節，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，“怎麽了？想……家了？”顧行川試著去接受夏棲梧的話，一字一句都記入心底。

“是啊。”夏棲梧看著面前的人，可越是努力去看清，淚水就越是模糊視線，讓她看不清面前的這個人，這張臉。

“棲梧……”顧行川嘆了一口氣，薄唇覆上她的掌心，沿著手腕的脈搏，一點一點的覆上她的肌膚。夏棲梧感覺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一般，被吻過的地方變得滾燙。

夏棲梧略微楞了一下，而後閉上了眼睛，開始回應。

顧行川忽然把她抱起，擁入暖帳之中。一夜春宵，錦上落紅，夏棲梧第二日醒來的時候，楞楞的看著紅袖面上的喜色，卻只是微微的低下了頭。

她來的時候，大抵是太陽落山的時候，也就是說，再過一日半，就是她離開的時候了。

沒有多少後悔，夏棲梧告訴自己，也沒有選擇，不是嗎？

“小姐，禦膳房那便送了好些吃的來，皇上皇後那便也賞下了好多東西，還有宮裏唯一一盆銀華樹也挪到我們宮裏來了，大家都在說，皇上真的是極寵小姐呢，什麽東西都往這個宮裏挪。”

紅袖替夏棲梧把頭發梳上去，做婦人鬢，簪上華冠。

夏棲梧看著鏡中，發間斜插的一支鳳凰簪子，垂首的一瞬間，擡手把它取下，擱在梳妝臺上。

“小姐……”紅袖看著夏棲梧幾乎沒有表情的臉色和動作，一瞬間的呆楞，而後才反應過來，“小姐，是不是這簪子不合……”

“別亂猜了，我還沒有被正式封後，如今不過是個妃，如何能簪的鳳凰。”簡簡單單一句話，夏棲梧輕描淡寫，而一只手，卻是拾起梳妝臺上的那支簪子，輕輕地推入夏棲梧的發間，“朕給你了，便是你的東西，為什麽不能用？”

顧行川立在夏棲梧身後，輕輕地觸及她微紅的耳際，“很美。”

夏棲梧仰起頭看他，眼中萬千浮華轉瞬即逝，只能化為宛宛一笑，“皇上怎麽有空過來？”

陳妃今日，沒有留著顧行川麽？

“帶你出去走走。”顧行川和她十指交握，輕輕地把她從椅子上帶起來。被顧行川帶著，幾乎是習慣性的翻過宮墻一躍而出，夏棲梧的唇角不自覺地揚起，想起很久以前，顧行川也是這麽翻平遠侯府的墻進來看她的。

顧行川帶著夏棲梧躍上了京城中一棟酒樓的二樓，輕輕地把她放下，不等顧行川開口，很快就有人朝著這間隔間送上各種各樣的菜式，很顯然，都是顧行川早作準備的。

“棲梧。”顧行川看著夏棲梧小口吃著東西的樣子，目光抑制不住的柔和了幾分，擡手撫過她的發鬢，“我已經把兵權都交給慕容家了，你的那個哥哥很好，在兵法上的造詣連我也自愧不如。顧軒燁的師父雲游去了，顧軒燁卻留了下來，問我討個閑散王爺做，我卻獨獨看不得他悠閑，給他備了一份大禮。”

“大禮？”夏棲梧挑眉，帶著些許好奇的意味，“是什麽大禮？”

“攝政王之位。”顧行川輕描淡寫的吐出這句話，夏棲梧一楞。“棲梧，玲瓏千機也是你的吧？這個組織很好，各國都有滲入，而且我也看得出來，這是個需要時間沈澱的組織。”

顧行川沈聲道，“授衣……”

原來，顧行川什麽都知道了麽？

夏棲梧略有幾分意外，然而卻在顧行川提及授衣的時候，臉上的表情悉數凝住，而後很輕的搖了搖頭，“我……不覺得他會殺我，就算當時沒有元封業阻攔，授衣也不一定會對我下手。行川，你也別再繼續為難他了，若是他自己有去處的話，就放他離開吧。”

一字一句，夏棲梧說的很輕，而門外立著的授衣，有一瞬間的遲鈍，而後緩緩地收回了推門而入的手。

事到如今，他還有什麽理由說繼續留在夏棲梧的身邊，就算再只是做個普普通通的暗衛。他，早就已經沒有資格了吧？在他點燃迷香，拔出匕首的瞬間。其實，授衣也不清楚那日若是沒有元封業的阻攔，自己會不會去下這個手。

或許如夏棲梧所說，自己到底是顧念著夏棲梧，不會下手如此絕情，可是，也有可能，他會一刀落下，從此以後，後悔一輩子也說不定。他只不過是個殺手，是個暗衛，本就不應該有什麽感情，更沒有什麽忠誠可言，更不相信人與人之間有無光利益的好壞對錯。

他一直以來，都是接受著一條一條的命令，有的是殺人的，有的是潛伏的。只有夏棲梧，偶爾會讓他去救人，讓他曲等待，讓他看清每一個人的好壞。

想到這一點，授衣微微在門外退後了幾步，而後朝著門內，單膝跪地，過了一會兒以後，才起身，轉身朝著酒館樓下走去。

“棲梧郡主身邊的這個暗衛倒是不錯。”暗處，有暗衛隱隱出聲，撇了一眼走出去的授衣，嘆了一口氣，“只不過可惜了。”

無論如何，授衣到底是做出了下迷藥，而且預謀殺害夏棲梧的事情，或許最後那一刀不會落下去吧，可是事情既然已經開始，授衣便要做好承擔結局的後果。

想到這一點，幾個暗衛都有些嘆息的感覺，最後默默地隱在暗處，看著那個人影邁入陽光之中。

或許授衣這一走，就是過正常人的生活，不必再打打殺殺了呢。或許這也是一種另類的，好結果。想到這一點的不只是夏棲梧，還有一眾暗衛，這麽一來，看著授衣背影的目光就有些羨慕的熱切了。

到底是跟了一個好主子……

想到這句話，幾個暗衛皆是嘆了一口氣，繼續蹲角落。

“今夜有花燈，現在就已經掛上了，只不過要看，要等到入夜才好看。”顧行川輕描淡寫的吐出這句話，夏棲梧輕輕地應了一聲。今日有些日頭，陽光輕輕地落在身上，微微的暖意，讓人不由得舒展了眉頭。

“棲梧，你說你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，哪裏有什麽？和這兒一樣麽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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